毫无疑问,作为科学的历史学是以人类文明过去的历程为研究对象的。每一位史学工作者首先应对人类文明的过去有一个全面的认识。但史学研究决不能仅局限于搜集资料、考辨史实,去复制还原死去的东西,而应切记人类总是出自对现实和未来的需要着手研究历史的。因此,我们必须加强对人类社会发展整体过程的研究,这一过程既有过去和现在,又应包括展望中的未来。只有这样,才能把握历史发展规律,帮助人们了解现状,预测未来。
史学家参与展望未来的工作是完全可能的。因为连未来学家都承认:过去发生的事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的依据。只要了解事物的过去和现在,就可根据其发展规律,推测其发展趋势和未来。从动态角度看,我们所有的过去,都是已经过去的现在,我们所有的未来,都是即将到来的现在。人类在预测自己的未来时,是把过去、现在和可能的未来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的,过去的价值在于它能被用来启迪未来。因此,掌握人类文明发展变迁过程的史学家,完全可以在人类社会未来发展总体趋势预测问题上发挥重要的作用。
回首史学发展史,我们发现,很多史学大师的著述之所以能成为超越时空的传世之作,除了其观察问题的宏大视野和分析深度外,还在于其穿透力极强的历史预言。如“一战”前夕,德国学者施宾格勒根据其独创的一套文化形态学说,撰写了《西方的没落》一书,预言西方文明将走向衰落。该书出版时,正值“一战”前西方资本主义物质文明高度发展,乐观主义充溢于世,但他大胆的预言很快被一战及战后资本主义世界的危机所证明。《西方的没落》由此成为传世名著。又如汤因比的《历史研究》和保罗·肯尼迪的《大国的兴衰》,也都堪称是预测未来的精品之作,在学术界享有盛誉。这就告诉我们:历史学家之所以钟情过去,是因为他更热爱未来。史学要想适应现时激变的世界,不仅要“思接千载”,更要“视通万里”。
历史学参与预见未来,并不是要取代未来学,而是发挥史学特有之优长,进行跨学科综合研究,从社会预测角度入手,去探讨人类社会演化的规律和发展趋向。在与其它人文学科交融后的历史学非但不会衰落,反而会以新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那种让历史学只研究历史的观点,是一种划地为牢的狭隘方法。它既忽略了人文科学之间的有机联系,又忽略了当代史学发展演化进程中与其它学科交叉融合的必然趋向。当然,我们要研究的是历史的未来,而不是未来的历史。未来的历史将由未来的人们通过自己的活动写出来。我们所能预言的,不是未来社会的细节,而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一般趋势和进程。
在预测人类文明宏观发展前景的问题上,未来学必须与史学结媒,才能有所作为。而史家要想凭借自己的历史智慧对人类文明的未来发展趋向作出科学预测,除了钻研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理论之外,还应增强自身的未来意识:一方面要对人类文明发展的全过程作纵向贯通式的动态考察,从人类文明连续发展的过程中探求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为社会预测提供基本的条件和基础;另一方面,要深入探究人类文明的兴衰史,为人们展望未来提供借鉴。为此,史家应当拓展史学的研究范围,使史学不仅能解释过去、关注现在,而且还能在展望未来的过程中给人类以启迪。